一、案例背景与争议焦点

二、两种对立观点的法律分析

（一）合同无效论：程序瑕疵否定合同基础

1. 程序合法性优先原则
   《政府采购法实施条例》第五十四条明确，若质疑事项可能影响中标结果，已签订的合同应当中止履行。本案中，评审专家未正确履行审查义务，导致 A 公司不符合法定中标条件，中标过程存在实质性瑕疵，合同缺乏合法有效的中标基础。
2. 行政监管的纠错机制
   根据《政府采购质疑和投诉办法》（财政部令第 94 号）第十六条，当质疑成立且合格供应商数量充足时，应当另行确定中标人。本案中 5 家供应商均通过资格审查，具备顺延确定 B 公司中标的条件，行政机关据此纠错具有法律依据。
3. 公平价值的司法考量
   重新评审并纠正错误，既体现 “有错必纠” 的法治精神，也保障了其他投标人的公平竞争权益。若纵容程序瑕疵，将损害政府采购制度的公信力。

（二）合同有效论：履行状态与过错责任的双重约束

1. 法律后果的特别规定优先
   《政府采购法实施条例》第七十一条明确，若合同已履行，相关责任应通过赔偿解决而非终止合同。本案中，评审专家违反评审程序的行为属于 “责任人过错”，根据该条款，应当由专家或代理机构承担赔偿责任，而非否定合同效力。
2. 合同履行的不可逆性
   项目合同已 “大部分履行”，此时终止合同将引发复杂的法律后果，如财产返还、损失界定等，可能严重破坏交易秩序。《政府采购法》第五十条亦规定，不得擅自变更或终止合同，除非继续履行损害公共利益。
3. 无过错方的权益保护
   A 公司在投标过程中无主观过错，评审错误系代理机构及专家的过失所致。若将行政程序瑕疵的后果转嫁于无过错的中标人，有违公平原则。司法实践中，合同无效需满足欺诈、胁迫或违反强制性规定等严格条件，本案不具备此类情形。
4. 财政部的权威释法
   财政部曾就类似问题明确答复：“质疑事项成立不直接导致合同无效，已履行的合同应通过赔偿解决责任问题。” 这一指导性意见为本案处理提供了重要依据。

三、本案的法律适用与结论

• 程序纠错的边界限制：《实施条例》第五十四条 “中止履行” 的目的是调查事实，避免损失扩大，而非直接否定合同效力。本案已查明错误源于评审专家过失，而非中标人舞弊，不涉及公共利益损害，无需解除合同。
• 法律规则的体系解释：《政府采购质疑和投诉办法》第十六条的适用需结合《实施条例》第七十一条综合判断。当合同已实质履行时，“另行确定中标人” 的规定应让位于 “责任赔偿” 规则，以维护交易稳定。
• 市场秩序的现实需求：随意终止已履行的合同将增加市场主体的交易风险，降低政府采购的可预期性。本案中，B 公司的权益可通过向责任方主张赔偿实现，而非以破坏现有交易为代价。

四、延伸思考：政府采购中的程序瑕疵处理规则

1. 强化评审责任机制：通过建立专家履职评价制度、引入执业保险等方式，倒逼评审专家审慎履职，减少因个人过失引发的争议。
2. 细化合同处理流程：在法律中明确不同履行阶段（未履行、部分履行、完全履行）的合同处理规则，避免 “一刀切” 式的终止决定。
3. 完善救济渠道衔接：畅通供应商通过民事诉讼主张赔偿的路径，明确行政监管与民事追责的边界，实现争议的多元化解决。